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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敬爱的父亲廷懋
廷·巴特尔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至今在我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一年来,母亲和我们几个子女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我周围的牧民,经常和我谈论起他,缅怀他;远近的干部群众,不断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对我父亲的哀思。
去年冬天,父亲病危,神志一阵清醒一阵昏迷。有一次,他像刚睡醒似的睁开眼晴,看着守在身边的我,轻轻地问:“巴特尔,你对将来在牧区养老的问题是怎么想的?”我鼻子一阵发酸。想起三十年前到牧区插队的时候,是父亲亲自和我一起摊开地图选点,又亲自送我到萨如拉草原。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老人家始终都在牵挂着我,关心着我。我在草原成长发展的每一步,都离不开父亲的影响和支持。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是用体现在家里家外大事小情上的品德和人格来感染,遇到问题循循善诱来启发,没有说教,更没有训斥。这次面对父亲的发问,看着他那依然慈祥的面容,感激老人家在弥留之际还忘不了生活在草原上的我。父亲知道我的命运已和草原紧紧地连在起,我只有从萨如拉草原的发展谈起,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让他放心,让他欣慰。我强忍着泪水,攥着他的手,谈起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从年开始,考虑到父亲年事已高,我就坚持没让他再到萨如拉草原来看我,因此我先讲了这些年那里发生的巨大变化,告诉他现在路修好了,信息通了,也能打手机了,生态环境改善了,全嘎查的牧民脱贫致富了。这些变化以前他都听说过,现在再听,兴致仍然不减当年。我还特别向他介绍了前不久随团到新西兰等国考察后的观感,以及我们规划的新型牧区发展蓝图。我说现在牧区的情况是十多年前人们不敢想象的,十多年以后我们那里肯定会变得更美好。发展教育,发展卫生事业,牧民也会有医疗和养老保险,没准儿牧区还能用上直升飞机呢。现在已经有外地人和外国人到草原旅游,将来也许城里人还要到我们草原度假养老呢,到那时候我在哪儿养老都不成问题。父亲听了我的讲述,看到我对草原依然一往情深,对牧区未来充满信心,对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坚定不移,表露出多少天未有过的高兴,这更使我刻骨铭心地感受到父爱的伟大。正是这种爱,鼓舞着我,伴随着我,在牧区走过了苦苦乐乐30年,战胜了无数的艰辛和磨难。父亲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和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成为我几十年来发奋努力的精神支柱和吃苦耐劳的力量源泉这些年来我获得过不少荣誉,特别是年我先后被评选为“全国劳动模范”和“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进个人”,“五一”前夕,出席了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表彰大会,当我从党和国家领导人手中接过奖章和证书时,我默默地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热爱劳动、热爱劳动人民,这是您对我们从小的教育,在您的熏陶下我成为牧民信赖的“能工巧匠”,成为旗、盟、自治区劳动模范,直到今天登上这个最高领奖台,儿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将永远做一个普通牧民,用智慧和劳动建设新牧区,创造新生活。
在我下乡的头几年,特别是父亲退居二线后,他老人家每年都来牧区看我,还要走访邻近的牧户,看望牧民,了解他们的吃穿住行和生产生活情况。呼和浩特市的家也成了萨如拉草原的“大后方”,许多牧民去看病,去办事,都受到父母的热情接待,帮助找医生,接送站。我带领牧民植树种草建设草原,父母就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优良草籽、苗条,有时还有花卉种子,送到草原。这些看似平平常常的事情,却表现出一位伟大的父亲,把自己对儿子的爱升华为对广大草原人民的爱,通过自己的儿子,在心中架起一座通向草原人民的骨肉桥梁,修筑了一条血脉通道。
父亲从来不为子女的事出面说情,但在我身上却有过两次例外。
一次是为了我们嘎查的一片草场。那是年的事情,萨如拉嘎查9.6万亩草场被某单位圈占,牧民们意见很大。草场是牧民的命根子,这些年来我们组织发动牧民下大力气搞“草畜双承包”、建网围栏、实行轮牧休牧、种树种草、恢复生态,就是为了保护建设草原。无端占去草场无异于剥夺了牧民的生存条件,我作为巴嘎达(村长),对这样重大的事情不能不管。逐级反映迟迟得不到解决,我就去找上头,一直找到自治区有关部门。父亲听说这件事后认为我们做得对,他亲自带我直接找到张廷武副主席,张廷武副主席了解情况后,认为圈占牧民草场是错误的、非法的,当即批示盟、旗领导,责令有关单位改正。草场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萨如拉草原的牧民像获得大丰收一样高兴,而我也领悟到父亲绝不是为我个人而出面,他是在和我一起维护牧民的基本权益,维护党的政策法规的尊严,维护党和政府在群众中的威望和形象。
另一次是为了修路。从我决定到牧区开始,那里的路就和我结下了不解之缘。熟悉萨如拉草原的一位亲戚当年曾提醒我说:“那可是一个进去出不来的沙窝子。”我去了以后看到的实际情况,岂止是进去出不来,光是进去就很不容易。第一次去整整走了四天。从旗到公社全是坑坑洼洼的自然路,从公社到大队连自然路也没有了尽是沙窝子,汽车根本没法走,只能骑马或步行。我在那里干了几年,特别是当了巴嘎达、嘎査书记后,修路就成了我的一个梦想。经过反复琢磨,先由我们两口子苦干十几天,把河边的红胶泥垫在沙土地上,砸瓷夯实,修成了一条从我家到大队部三公里长的路作示范,然后大家跟着动手修自家门前的路,党支部组织全嘎查的牧民义务劳动集体修路。经过几年的努力,一个覆盖全嘎査的路网形成了。接着又修建了从嘎查通往苏木的沙石路。有了路,牧民们就陆续买摩托车、汽车。但是他们要走出萨如拉草原,从苏木到国道四十多公里的路还很难走。尝到修路甜头的牧民们强烈要求在这里修一条柏油路和干道连起来。这样的工程,无论是对我们嘎查还是对苏木,都是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在当时全国加大道路交通建设的大背景下,苏木领导决定积极向国家申请投资。年初,我和苏木干部带着申请报告逐级找到了自治区。为了帮助我们促成这件事,父亲出面找了自治区领导,在乌云其木格主席的亲自关照下,有关部门立了项,第二年,洪格尔苏木连接国道的柏油路修通了,往北直通锡林浩特,南下就是张家口,离呼和浩特、北京也不远了,昔日封闭的萨如拉草原,现在变得人流、物流、信息流畅通,我们全嘎査八十多户牧民全部脱贫,开始过上了富裕文明的生活。
我是全国人大代表。我经常想起父亲多次鼓励我的那句话人民的需要就是你的价值!”在父亲的影响下,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平时注意了解社情民意,每次人代会上都能围绕牧区经济社会发展、生态保护、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等重大问题,递交议案,建言献策,每每都能引起自治区领导、国家有关部门甚至中央领导同志的重视。
父亲对我的爱与支持,还延伸到了我女儿陶格斯身上。年9月,我女儿出生了。那段时间,牧区正在搞“草畜双承包”。我是巴嘎达,主动要了当时最差、最远的草场,分了最少的牲畜。我们两口子把当时自己仅有的一点钱和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草场改造上,还要带孩子,干得很累,过得很苦。父母亲又一次来到牧区,肯定了我们从改造草场做起、改变面貌、改善生活的想法和做法,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说服我们把孩子送到呼和浩特市,由他们抚养。陶格斯在一岁十个月时就离开我们,到了爷爷奶奶身边。为避免孩子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感情上疏远,爷爷奶奶经常给孩子讲述我们在牧区的故事,每年还带孩子回牧区和我们团聚。再长大一些,学校一放假,就安排她自己回来。所以,从小在陶格斯的心中草原是她的家,爸爸妈妈是她最想念的人。陶格斯上小学时,从军区大院到苏虎街小学要过三条马路,爷爷天天拄着拐杖接送她。学校开家长会,爷爷奶奶总有一位去参加,尽量不让孩子因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而感到孤独、自卑。上中学后,祖孙俩经常在一起解代数方程,做几何习题,一起核对答案。陶格斯一直珍藏着一本相册,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那是爷爷亲手为她整理编辑的。陶格斯从几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奶奶外出旅行,去过西双版纳、大连等不少地方,照了不少照片。爷爷把这些照片精心挑选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或分成若干主题,整理装册,对每一处革命圣地、历史文物、名胜古迹、重要景观,都要加注说明,有的还题诗表达参观时的心境,以及对孙女美好未来的期望。陶格斯在爷爷的精心呵护和培育下茁壮成长,从爷爷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爷爷的心血没白费,现在陶格斯就要大学毕业了,出落得很成熟很有主见,自理能力很强。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将军孙女的优越感,她传承了我们家的家风,勤俭朴实,吃苦耐劳。我也从陶格斯的成长过程感受到,父亲这是把对我的爱加倍倾注到我女儿身上啊!父亲疼爱自己的子孙,也关爱所有的青少年。他常说,青少年的前途就是国家民族的前途。他为“文化大革命”耽误了我们兄妹的学习而痛惜,更为因“文化大革命”而荒废学业的整整一代青年痛心。他复出工作后,分管平反冤假错案落实政策工作,对解决“文化大革命”中受害家子女的学习工作问题非常重视。有一次,我为生产队的事情回呼和浩特市,住在家里。那时正是知识青年大批回城的时期。看到父亲整天忙于接待来访,落实政策,在家也顾不上和我们说话。他怕会因此引起我们兄妹的误解,对我们说,一些孩子的家长在“文化大革命”中致伤致残,有的甚至父母双亡,他们更需要党组织的照顾,你们毕竟父母都健在,要长志气自己奋斗。听了父亲语重心长的开导,看到他终日忙碌的身影,我下定决心扎根牧区,决不再回城给父母添麻烦,给政府增加负担。
父亲离休后,很少参加社会活动,谢辞了各方面的邀请、聘请,但只有一份聘书他欣然接受,那就是内蒙古少工委请他当顾问。每有活动他都参加,而且乐此不疲。他说常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开心,受感染,增强活力。去世后我们遵照他的遗愿,将他老人家的骨灰,埋在大青山内蒙古青少年生态园北坡的松树下,让他看到祖国日益繁荣内蒙古不断发展,青少年一代又ー代茁壮健康成长。
摘自《廷懋将军诞辰百年纪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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