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喜形于色

若是建造者在一旁窥视到，心心相印

会是多大的满足啊”

南天、万两和草珊瑚

文＋图｜李葉飛

我招呼朋友过来看，一株结白果的南天竹，在大德寺兴临院往茶室的飞石路口，小小一株，零散挂了几粒白果。

我录南天竹的植物录时，提到过南天竹有圆叶、细叶种，细叶种叫绵丝南天竹，叶细如丝，美啊，倒是见过一次，还有玉果品种，就是结白色果的南天竹，遗憾一直不得见，没想到在京都轻易就遇着了。

興臨院的那株玉果南天，果子快落光了

在一寺院圍牆邊看到一株，難得長的這麼好，少見

日本的庭园里，红果的南天竹当然常见，是冬季主流的观果植物。日本人认为南天竹能消灾解厄，又长的漂亮，所以在哪儿都能见着，与槭树一样，基本上是庭园必备，但绝不会成片，就孤植一株两株。

我见过一次玉果南天竹后，开始留心寻找，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株白色果的南天竹，很是低调，不止在兴临院，在其它院落也是，看似无意，绝对有意为之。这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想造园者有心，就是这样，既然知道它有不同的样子，既然本来就需要配置几株，即使在人为的庭院，亦需要有自然的多样，无需明目张胆，它或许会给有心的访问者一些发现的乐趣，就像我在通往茶室的入口，忽然发现，喜形于色，若是建造者在一旁窥视到，心心相印之感，会是多大的满足啊。

南天竹在国内也很多，是园林、寺院的常客，现在社区绿化里更多。我以前不是很喜欢南天竹，它总是乱蓬蓬一丛，少有长得好看的，特别是在暴力审美的指导下，很多地方成片种植，毫无美可言。这样的情况下，剪枝倒是不可惜，因为数量极大。插花也有气质，细口长颈的瓷瓶，入一枝带果带红叶的南天竹，雅致极了。我在东京古董市集淘了一只旧铜瓶，青色的铜锈斑斑，想的就是配上红色的南天竹是否合适。

京都寺院的南天竹，地栽自带气质，不是品种的特别，应当是细细修剪，又丝毫不露痕迹。

寺院石階前一株南天

餐廳門口的南天，亦是不凡

冬日结红果的还有一种，在庭园里同样多见，就是硃砂根，国内花市叫黄金万两，是常见的年宵花。我一直觉得它俗气，一是名字俗，二是花市盆栽的造型庸俗。在京都的街头花店或是便利店门口也有卖此类小盆栽，都是结果的，因为是小苗，倒也不在意造型。南天竹他们叫南天，硃砂根叫万两(両)，万两比黄金万两听起来舒服一些。我也喜黄金，戴在手上，若造型雅致也不妨碍，粗一点的金项链还能衬托大佬的气质，并不讨厌，但时不时落在口上总不舒服。

见过京都庭园的万两，我就喜欢上了，原来硃砂根可以这样搭配，又可以长成这样。天龙寺的石庭边缘，沙与苔的分界边缘，落了一块石头，石头边的苔地上生出一株万两来，万两还是常见硃砂根的样子，忽然散发出非凡的气质来。在芳春院外见一株万两，枝条细长挺拔，成绿伞遮珠状，贴地近处栽了一株南天，没有高耸的枝条，枝叶散开，撑在下面，看着无意，就是一个自然的小景，实则有心。

在大仙院外，很不起眼的地方，小石块的背后，我还见着了一株万两，结的竟是白果，除了设计庭园的人，大概很少有人会发现它的存在，辨出它的不同，就同玉果南天竹一样，见到能识就是惊喜，让你意会到有心人的心思，认识到自然的不凡。

白果的硃砂根我也是第一次见，它的存在跟玉果南天一样，很少见，但一定有。

天龍寺的一株硃砂根

天龍寺庭園外的一株硃砂根

芳春院外的一株硃砂根和南天竹

大仙院外的那株白果的硃砂根，非常不顯眼的地方

這株白果的硃砂根，毫無疑問經過細緻的修剪

便利店門口賣的硃砂根小苗

另有草珊瑚也结果，就不是这样一种方式存在了，草珊瑚在日本叫千两，比万两的硃砂根少了些许分量，它不像南天竹登堂入室出现在正式的庭园，一般就在庭园外围，且也有红果和黄果，往往种在一起，红红黄黄，讨人喜欢，就是缺乏禅意。草珊瑚的消炎止血的药用价值让它更为出名，我没想到它的果期这么漂亮，且花期有清香，枝叶亦有香味。

庭園外圍的草珊瑚，紅色和黃色果一起

難得這龍源院看到，庭園石頭後面一株草珊瑚

日本还有百两和十两，与万两一样，都是紫金牛科植物，百两在国内叫百两金，古代日本叫唐橘，叶子狭细。十两就是紫金牛，古代日本叫薮柑子。

紫金牛的果实没有万两硃砂根那般多，植株也矮小，根津美术馆有一个坡地都是它，亦是漂亮，要是下一场雪，最美的植物就是他们了，白雪皑皑，红果点点。

根津美術館一側坡地上的紫金牛

这些风景都是设计好的套路，见与不见，它真的都在那里，一点不在乎你的眼光。千年万里相遇，只为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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